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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骤然冒出的念头并没有使pc1005受到多么大的惊吓。恰恰相反，他一直死水一般的心，被这如同石子儿一般的念头所激起了涟漪。
pc1005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一直以来忠诚的先锋者，此刻在他心中的神一般的形象，开始土崩瓦解。
他要我听他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pc1005，执行谁的命令不是执行？
边陲的月光似乎比城区明亮得多，它从窗子爬进来，洒了pc1005满身，竟然带来了如阳光般和煦温暖的感觉。
pc1005在等待，等待下一次褚乾凤的到来。等到那一刻，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从前的信仰，转而投入褚乾凤的麾下。
这算得上背叛吗？
或许根本算不上。
背叛是建立在信仰的基础之上的。而他对先锋者，这个高高在上而随时有可能夺走他性命的神明一般的存在，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仰过。
守护人都如此。他们的生命是先锋者所赐予的，他们的苦难也是先锋者所赐予的。这一切发生得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真的要考验时，没有人真的明白，先锋者对于他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运气一向不错，没等到夜色转淡，他就听到门响的声音。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油彩的青年正一手撑着戒刀，一手用枪对准他的前额。
“助我当上小凤族话事人，不然，杀了你。”
pc1005并不觉得这是靠自己的能力就能达成的目标，他也不知道什么是话事人，更不知道小凤族是什么民族。他只知道，这个健硕而古怪的青年，即将成为他唯一的信仰。
所以pc1005竭尽全力，从自己喑哑的嗓子中，挤出几个带血的字：
“是，主人。
*
“你自己去b城区真的没问题吗？”
东方熳文抱着手臂站在门边，视线随着东方炯收拾行李的动作而移动。她生得清秀、身形纤瘦，神情间却有着杀伐果断的英气，其坚定而勇猛的气质，比起不远处高她半头却无心争权的弟弟要胜得多。
“当然没问题，姐，我都二十四了！”
东方熳文看着东方炯顶着一头卷发抬起头来，向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来，左腮上浮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她不由得把脑海中那个幼小而活泼的男孩同眼前的青年相对比，这才发觉东方炯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大人的模样，比她和他们的哥哥还高。
——尽管如此，他在她眼中，依然是个醉心网络技术、分不清孰轻孰重的孩子，是她的弟弟。
东方家的孩子向来心思重，尤其是他们这一代，有了个仿佛是哪个大阴谋家转世的长子东方煜，她东方熳文从小面对庞大的家族企业、越来越残酷的商业集团竞争、阴郁的兄长，便更觉压力山大。谁也不曾想到，这样勾心斗角的家庭里，竟然养出东方炯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孩子，对网络技术比对商业更上心。
东方熳文倒不觉得弟弟有什么有辱门楣的地方，毕竟孩子是好孩子，充其量是没走家族画好的那条窄路——换了她是幺儿她可能也会如此。东方煜可不如此认为，他执着地把东方炯作为一个心思深重的竞争对手，到了有点病态的地步。
父亲大概是看出这一点，才把b城区的几家公司交到东方炯手上，让他自己去b城区闯荡，其实相当于前文明纪元时的帝王将孩子分封出去，避免他们过度相互残杀。这样的决定对他们三个都很好。
尽管如此，东方熳文还是觉得，眼前的东方炯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这不是理智的分析，而是她作为姐姐、作为女人的天然直觉。她试图用那双看得出世间一切真与假的眼睛看透东方炯的内心，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那个叫桑若的男人。
那个和她、和东方炯关系都很好的男人，那个如同从前文明纪元的农田中走出来的男人，那个险些就让整个东方集团跟着殉葬的男人。
假如桑若还在，此刻她大可以向桑若求得答案。
桑若并不像许多自幼受雇于集团的技术工那样谨小慎微、唯唯诺诺。东方熳文记得，那个身体远比年龄成长得迅速的男孩有着坚定如她的双眼，那双眼无论面对谁时，都流露出自信、从容的光芒。
桑若仿佛不懂得什么是恐惧、什么是畏缩。东方熳文每每觉得自己和东方煜之间的距离大到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追上而无比焦虑、绝望时，总会不由自主地走到桑若房间门前。看着桑若在计算机前聚精会神的神情，不知为何，她竟有重燃希望之感，仿佛那强壮的身躯里，隐藏着人类力量的象征。
可是桑若早已经死了。
“姐，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啊，别被哥欺负了！”
东方熳文被这活力四射的声音一下唤回了现实。
“我才不会呢，倒是你，自己在b城区，别被人抢了才是。”
窗上的景色，适时地变成了阳光普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