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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第二十一次叹气，声音极轻极轻，只比前面的二十次重了一点点，但这一点点还是被工作的某人听见了。
商策的平光镜仿佛会闪光，临安私以为，那一定是精—光。否则，他怎么会偏偏如此凑巧地问到了点子上？
商策问：“有话对我说？”
临安微微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摘下平光镜，做出倾听的姿态：“说吧。”
临安想了想：“昨天遇到了王教授。”
商策：“嗯。”
他端坐在相隔几步的餐厅内，而临安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她将一只手臂横放于茶几，半边脸枕了上去，与他隔着这段不变的小小距离。
临安说：“普林斯顿的Swaim教授很欣赏你设计的那个博物馆。”
商策：“嗯。”
又是嗯……
“你……真的要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么？”
不变的距离被一点点缩减，商策起身走过去，坐在茶几后方的沙发里，临安趴着没动，只是把眼睛往后一瞥。
商策问：“你认为我有必要去？”
临安：“不知道。”
真是实在的答案……
商策笑了：“好，我换个问题。目前景观设计在美国是最热门的行业，而景观这一专业可能近二十年内在中国都不会受到重视，你会因为这一点而去美国留学么？”
“不会。”临安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
“因为中国的城市环境越来越差，我要留下来为绿色城市效力。”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声音。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某人循循善诱：“你可以学习几年再回来效力。”
临安当即改口：“也是哦。”
“……”
临安轻轻地笑出声，商策意识到自己被耍。不过，被她耍一次，心情还不错。
临安脸上是笑着的，可心里却压着一块越来越重的大石。
当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自己错失了送到手边的机会，会不会觉得可惜，会不会视为遗憾？
考研的学姐曾对她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到进考场，考不上是一回事，中途放弃是另一回事，如果我放弃了，等我混得不如人的时候，一定会后悔，会痛恨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临安相信商策不会混得不如人，更何况，“混”这么个消极的字眼也完全没可能与他扯上瓜葛。
可是，如果是和原先设想的未来相比呢，倘若有所偏颇，倘若有失所望，会不会成为他人生的一种缺失？
他鼓励她多听音乐，希望她不曾错过应当拥有的精神世界，此刻她也希望，他不曾和艺术殿堂失之交臂，不要因为她而轻易放弃本该抓牢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