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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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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雪白小狐狸!还有浅蓝色小狐狸,好可爱!”悠然才进到院子里就看到花坛上放着只笼子,笼子里两只美貌小狐狸,一雪白一浅蓝,和莫陶两个跑到笼子前盯着小狐狸看津津有味,啧啧赞叹着,伸出小手指指点点,“它眼睛好灵动”“尾巴真好看,这么长,这么蓬松”“浅蓝色狐狸从没见过呢”,还互相商量着“小狐狸会不会咬人?要不咱们摸摸看?”

书房门大开着,孟赉座主位,张并座客位,院子里情形都能看见,两个女孩儿娇憨对话也听清晰,孟赉歉意向张并说道“小女一团孩气,让张将军见笑了。”张并客气反对,“哪里,令爱天真活泼,十分可爱,孟大人真是好福气。”

悠然看了会儿小狐狸,越看越喜欢,有心据为己有,要怎么办呢?对了,是爹爹唤自己来书房,找爹爹去!她咚咚咚跑向书房大门,打算开口要小狐狸,到门口却发现书房里还座着一个人,顿时慢下脚步,调好呼息,定了心神,才迈着优雅步子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向孟赉施礼问安。

她这番动作自然逃不过孟赉眼睛,孟赉嗔怪看了悠然一眼,转头正要对张并解释什么,却见张并端着茶盏低头专心致致喝茶,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松了一口气,对悠然说,“去见过张家世兄。”悠然乖巧点头答应,上前给张并行礼,张并很客气还了全礼。

孟赉极是满意,这张并虽是行伍之人,礼数着实周全,孟赉笑着对悠然说“五丫头还要再行个礼,谢过世兄相助之德。”悠然对张并福了福,“多谢世兄。”张并还了一揖,“世妹客气了。”

孟赉微笑道“看到那两只小狐狸了?是张将军送来,还有黄羚和果子狸,这下你可是既有眼福又有口福了。”悠然大乐,谢过张并,黄羚味道鲜美那是不用说了,果子狸是历史悠久稀有“山珍”,素有“山中好吃果子狸,水里好吃白鳝鱼”美称,这个时代空气清没污染,可以放心大胆吃,有口福了!昨晚被逼吃全素不,全部消失。

想想,孟赉也是为自己好啊,午餐吃肉多了,晚餐就全素,也是怕自己不消化了积食,嗯,偶尔食素也是很好,再说水杉素菜也做美味可口。

悠然眼睛亮晶晶,原本白皙小脸已是兴奋透着嫩嫩粉色,“果子狸味道可好了,我要吃两只,一只清炖,一只红烧!”无限神往样子,逗孟赉笑了出来,“就挂住吃!真是个孩子!”

悠然有些讪讪,“那个,不是说民以食为天嘛,还有,左传上也说唯食忘忧,还有……”孟赉笑着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吃也要引经据典才成,读书是让你明理呢,是让你拿来狡辩?”

悠然小声嘟囔道“学以致用嘛”,学就是为了用,用不到学它干嘛?悠然前世也爱读书,少年时曾看到有人把读书人分三类:第一类人为了会说话而读书,这种人很多;第二类人为了写作而读书,这种人比较少;第三类人为了思想而读书,这种人很少见。悠然读当时自我定位为第三类人,为了思想而读书,没有任何功利目读书,到底当时年纪小,长大上班之后,也会看些愉悦身心文学作品,但多是为了能增加知识面儿,为了好跟客户交谈,或者为了写总结、写报告、为了行报上发表文章,而去查资料、记东西,活十丈红尘,谁能说自己完全不功利呢?倒是想有所好,无所能,无所事事过一辈子,那也是讲资格,平民百姓哪里能够。

悠然笑吟吟对张并说道“真是多谢张哥哥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张哥哥一份礼物吧,是我自己做。”张并颔首“多谢”,孟赉却想着这丫头字拿不出手,画拿不出手,她自己做礼物,能是什么?眼看着悠然走到左侧书柜,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卷轴,打开来看,只见上首写着“本朝历年大事纪”几个大字,下面从左至右横着写字,分了四列,分别列着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先帝孝武帝、当今圣上文皇帝位时历年重大事件。

悠然得意洋洋说“史书史料很多,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整理,才整出这个,大哥一份,二哥一份,小宇一份,还有一份就送给张哥哥了。”孟赉瞪了悠然一眼,悠然理解这一眼含义是“为什么没有你老爹?”,忙凑过去巴结讨好,“爹爹博学强记,本朝史实烂熟于心,这个就用不着了。”

张并凝神看了一番,初看觉得横着写文字很不习惯,细看却暗暗心惊,当今圣上是本朝第四位皇帝,前三任皇帝位时间或三十年,或二十五年,今上位也有二十年,每位皇帝位时期重大政治、军事、人事变动,上面都有记录,各条记录下还有极小小楷标注是出自史书哪一册哪一页。这份本朝大事纪,可真是实用呢,看到卫国公府程氏一族被抄家流放记录时,张并得出了结论。

张并郑重谢过悠然,孟赉和悠然连说不谢,孟赉佯怒道“就你那一笔字,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悠然振振有辞“形式不重要,内容才重要啊。”孟赉摇头驳斥,“谁说形式不重要?你用一个粗瓷大碗喝茶,跟你用一个汝窑瓷杯喝茶,感觉能一样吗?”悠然愣了下,“不一样,就算是一样茶叶,那感觉肯定是不一样。”孟赉循循善诱,“所以形式还是很重要吧?”悠然歪头想了一会儿,“是,形式也很重要。”孟赉打蛇随棍上,“所以字还是要练好吧?”悠然垂头丧气点头,“嗯,爹说是。”

这下可好,偷懒要找借口了,不过也没什么,借口是肯给人方便东西,一找就有。

张并微笑着看着父女两个言来语去,眼里不知不沉间流露出温柔神色,有爹疼孩子,真有福气。孟家五姑娘看着稚气,但她能使父亲书房,必是素日行事极有分寸,不然,以孟赉身份,再宠女儿也不能由着她书房胡闹。

张并军营事务繁忙,坐了半晌也就告辞了,孟赉苦留不住,和悠然送至二门,又命人到得意楼叫了一桌上等席面送到罗湖山庄。

孟赉和悠然送走张并,路上父女二人说着闲话“中午就许你吃果子狸,晚上还是要吃全素,爹是怕你身子弱不消化,不许因为没肉吃跟爹生气”,“谁因为没肉吃就生气了?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儿呢。我不光吃素,晚上还去花园走几步消食儿,这下爹可放心了吧?”正闲话间,有小厮来禀报“钟家五表少爷来了,萱瑞堂拜见了老太太,现正屋太太处。”孟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阿悠不过去了一次吉安侯府,没招谁没惹谁,被一个人丢林子里,先是钟煓调戏,后是钟煜动粗,这会子是追到孟家来了,钟煓从前可是除了逢年过节躲不去日子,平时从不来孟府!纵来了也是匆匆拜见过老太太、孟赉、钟氏,就逃之夭夭!哼,反正已和钟氏说过,阿悠不利东南方,吉安侯府正孟府东南方,以后阿悠不会再去吉安侯府,至于钟家人跑到孟家来,我倒要看看,我眼皮子底下,你们能使出什么花招来!孟赉心里恨恨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不动声色带着悠然去了正屋。

孟赉和悠然一进正屋,钟煓就抢上来给孟赉请了安,“姑丈安好。”孟赉微笑道“煓哥儿越发精神了。”钟氏抿嘴笑道“谁说不是呢,这孩子越长越好了。”悠然眼角瞥见,悦然、嫣然、安然、欣然都一排锦套大椅上坐着,安然虽是低头坐着,但偶尔抬头偷看钟煓目光,真是如醉如痴。

安然这样理性女孩,也有这么不明白时候,悠然心中暗暗叹息。钟煓号称“玉人”,吉安侯府太夫人如珠如宝,安然生母是吉安侯府家生子,两个人怎么可能?安然素日是个安静懂事女孩,悠然为她深觉可惜。这个世界是不公平,那又怎样呢,难道二十一世纪没有不公平?一样是拼爹拼娘。

屋内欢声笑语互道寒温不绝,悠然却沉浸自己思绪当中,一片喧闹声中,一个清亮男子声音传入悠然耳中,“五表妹,你送给慕阮本朝历年大事纪为兄很喜欢,少不得腆颜也讨一份。不知五表妹肯不肯赏为兄这个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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