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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打文化革命开始以后,大小的游行他也组织参与了不少,但是,想今天这样的行动,还是第一次组织,规模和影响力,把他自己都震撼到了,想到他昔日的‘朋友’,今日的‘仇人’韩****,想到他的政治生涯,他希望这次是他里程碑式的一次,他要起获电台的瞬间,站在高高的大坝上,向在场的人,骄傲的宣布,特务案件告破。
袁文海在通往水库的路上,幻想着,他还情不自己的举起了右手,提前练着胜利的手势,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裁缝佝偻着身子,被两个民兵押着,他的身后有嘹亮的歌声,有几百人的脚步声,显得他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不堪,但是,裁缝由他自己的理解,他认为,这歌声也是为他送行而唱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让身后的这些人,对他的印象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因为他不是懦夫,他只是个名义上的特务。
想开了,也就轻松了,裁缝的脚步轻盈了许多,仿佛此次不是去赴死,而是去投生,他想快点投生,于是,他加快了脚步,以至让押着他的民兵都气喘吁吁。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行人马,总算到达了坝上,裁缝跟袁文海提出,给他松绑,他要亲自爬到坝上去取电台,急于立功的袁文海,未加思索就答应了裁缝的请求,为了防止裁缝滑进水库,他命令两个民兵,寸步不离跟着裁缝,松绑后的裁缝,一改刚才低头弓腰的样子,他像个小伙子,甩开两个民兵,奋力的朝坝上的最高点爬去。
由于裁缝的举动有些异常,县里的领导,提醒袁文海,严加注意裁缝的动向,而袁文海则信誓旦旦的表示,裁缝是想在最短的时间,拿到电台,立功赎罪,就在袁文海表态的时候,裁缝爬上了水库的最高点,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一跃,跳进了水库,水面上顿时泛起了不大的浪花,很快,裁缝就消失在了水库里。
站在大坝最前面的人,目睹了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画面,人群中发出了‘嘘’的声音,更尴尬的是袁文海,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裁缝会给他来这一手,有些慌乱的他,赶紧指挥民兵打捞裁缝,但是由于水库的水很深,民兵们又没有打捞和防护工具,为了防止意外,袁文海只得宣布暂停打捞,留在现场的县里的领导,对这样的结果很是不满,当然,矛头第一个就指向了袁文海。
这个公审会草草的收场了,一行人马沮丧的往回走,与来时的气氛比,刚才是气势磅礴,现在是垂头丧气,县副主任走到袁文海身边,小声的对说,我看你怎么收场,而县总指挥,可就没有县副主任说话那么客气了,他对袁文海说,露多大的脸,现多大的眼。
县里的领导没有回公社,而是直接回到了县里,这无形中,也给袁文海传递了一个信号,他砸锅了,他砸锅的后果是严重的。
通过拉网式的打捞,裁缝的尸体被打捞上来,而搜遍了水库的周围,也没有发现裁缝供述的电台,这个时候,县里和公社,传出了各种议论,都是对袁文海不利的,有的甚至一针见血的指出,裁缝的特务案件,就是袁文海为了报复韩****,而精心制造的,还有的说,他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而裁缝不过是他的牺牲品。
袁文海听到了这些议论以后,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加以澄清,怎奈,砍的没有旋的圆,他越是解释,越是搪塞,越是引起人们更多的怀疑,他为此,厚着脸皮找到县副主任,却被黑了脸,他一度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只得把看管的两个民兵,当成了挡箭牌,在关键的时刻,把他俩推了出去,他命令把俩个民兵隔离审查,采取的同样是诬陷之能事,他要两个民兵承认,裁缝背着他,买通了他们,并许诺有好处,两个民兵在得知裁缝要跳水库的情况下,没有报告他,才导致事件的发生。
显然,这不过就是袁文海的掩耳盗铃,也不合乎逻辑,两个民兵为什么要与裁缝串通,裁缝有什么可以许诺给他们的,这些都是解释不通的疑惑,两个民兵大喊冤枉,这件事传到了县领导的耳朵里,对裁缝案子失去兴趣的副主任,把弄清这件事的权利,交给了风头正劲的总指挥,总指挥又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韩****。
韩****认为,时来运转了,他又可以回到公社大展宏图来了,于是,他跟总指挥申请,要了两名工作人员,组成了调查组,针对群众提出的疑惑的问题,进行调查。
而袁文海自己拉的屎,还得自己擦,他在裁缝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以后,差人通知了梅子,接到通知以后,梅子想疯了一样,往水库赶,要去水库的路上,袁文海警告梅子,裁缝走的是一条,以人民为敌的死路,这样的人,死有余辜,他要梅子站稳阶级立场,不要为这样的人,掉一滴眼泪,否则,他会阻止见面,这样的要求虽然过分,但为了能够见裁缝最后一眼,梅子还是点头答应了。
到了水库,梅子看见了被一张破旧凉席盖住的裁缝,****的脚,还坦露在外面,梅子过去,掀开了席子,看见了裁缝苍白的脸,这是自从裁缝那晚被带走后,俩个人的第二次相见,确是阴阳两隔,虽然梅子事先答应了袁文海不掉眼泪,可梅子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眼前的这个人,是在她感情最低谷的时候,接纳并陪伴他几十年的爱人,她怎么能控制住感情,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袁文海见状,一把拉起了梅子就要走,梅子灵机一动,她挣脱了袁文海,扑倒在裁缝身边,大声的哭喊着:
“你这个坏良心的,竟然瞒了我几十年,你对不起我和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梅子的高声叫骂,是想为自己多争取陪裁缝的时间,而经梅子这么一弄,袁文海放开了梅子,梅子见这招凑效,她用她的方式,开始宣泄对裁缝的死的悲痛情绪,她相信,裁缝地下有知,一定领会她的一番苦心。
大虎在大田组干活的时候,从昌硕嘴里听到了裁缝的噩耗,他不禁伤感起来,李永根被一场运动给整成了富农,最后自缢身亡,裁缝因为有个当****团长的舅舅,被认定为台湾特务,跳水身亡,这样的悲剧,听着都觉着瘆人,但却鲜活的发生在自己的周围,两个人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却没能扛过命运的不公,他想到了梅子,裁缝的死,肯定对梅子是个沉重的打击,在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关心和慰藉。
回到家里,大虎把想去梅子家看望的想法,告诉了兰珍,兰珍提议她也一同探望,大虎答应了,他清楚,都到了这把岁数了,兰珍提出一同前往,肯定不是顾虑他和梅子有过去的那层关系,而是,同为女人,她们之间会有心灵相通的感受,照顾起来方便一些。
梅子躺在炕上,完全没了精气神,若不是确认这是梅子的家,大虎还真认不出是梅子,见到大虎两口子前来看望自己,梅子想起身招待,被兰珍给拦下了,兰珍坐到了梅子身边,她告诉梅子,既然事情摊在了咱头上,就要想开了,就算是为了两个女儿,也要坚强的面对,再者说,裁缝肯定希望家人好好的生活,听到兰珍安慰的话,梅子抱着兰珍,失声的痛哭起来。
痛哭过后,兰珍去厨房给梅子做汤面去了,留下大虎和跟梅子。
梅子告诉大虎,裁缝刚走的那几天,她也做好了跟裁缝走的准备,都几十年的感情了,实在是割舍不下,但是,由于身体实在太虚弱,躺在炕上动不了,死的念头就暂时放下了,在躺在炕上的这些天里,她想了很多,两个女儿已经没了父亲,要是在没了娘,让她们今后该怎么生活,我不能太自私,这不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
大虎告诉梅子,越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越要坚强的活着,人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他还告诉梅子,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就跟他们两口子开口说,他们会尽其所能的帮助。
韩****作为工作组的组长,他进入公社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对袁文海进行审查,韩****这个人,别看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整起人来,还是一套一套的,他不是直接把袁文海隔离开来,而是先在外围,对袁文海进行调查,他的调查也比从裁缝的案子查起,因为他怕袁文海抓住他的把柄,诬陷他是为了泄私愤,因此,他从袁文海的生活作风开始查。
很快,就有人反映,袁文海与下属的生产大队的妇女主任,关系暧昧,为了堵住妇女主任丈夫的嘴,他还把妇女主任的丈夫安排到了公社企业工作,这个消息,带给韩****的,远比消息本身意义要大得多,他安排两个工作组成员,在公社继续调查走访,而他则来个微服私访。
他来到了生产大队,通过妇女主任身边的人,对她进行调查,有一个人,给韩****提供了这样一个情况,她说,那天,她在做账,突然,电话铃响了,她拿起电话,问对方是哪里,对方说是卫生院,她追问找谁,对方提到了她的名字,当她告知卫生院,她就是要找的那个人,当她追问,找她有什么事情时,卫生院说,前几天,刚做完流产,她们要核实一下,手术后的情况,她听了,简直蒙了,她还是个姑娘,连个男朋友还没有,哪里来的流产。
于是,当天她就来到了卫生院,找到了那个做流产的医生,医生看了她一眼,坚决的表示,前天做流产的那个人不是她,她问了医生,那个人多高,长得什么样子,医生告诉她,一米六的样子,眼睛挺大的,二十多岁,她看了医生病例上的登记,果然写着她的名字,按照医生的描述,假冒她的人,长相、身高,与他们妇女主任非常像,她带着疑问,回到了大队,这个时候,她就看见,袁文海正坐在妇女主任的办公室,对着她眉开眼笑的。
为了一探究竟,她进了妇女主任的办公室,看见袁文海身边,放着一盒鸡蛋,肯定是送给妇女主任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不好当着袁文海的面,戳穿他俩的勾当,毕竟袁文海是公社主任,而她只是个小会计,事后,她回到家里,跟父母讲了这个蹊跷的事情,父母是非常传统的农民,他们认为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这关系着女儿名节的大事,他们要求女儿跟妇女主任对质,还她一个清白,她私下里找到了妇女主任,妇女主任名义上也是个姑娘,她不可能承认有这回事。
第二天,她拉着妇女主任,去卫生院核实,可当她俩到了卫生院以后,医生见了妇女主任,一口咬定,前天做流产的不是她,这还在其次,他们还否认了打电话一事,这让她大惑不解,在没有办法证明是妇女主任诬陷她,她只好把这件事放下了。
韩****问她,愿不愿意去卫生院再次核实这件事,她说,当然愿意,这关系着她的名声,于是,两个人来到了卫生院,韩****在亮明了身份以后,那个给妇女主任做手术的医生,跟韩****说出了实情。
原来,妇女主任告诉袁文海,被假冒做流产的同事,找她对质了,并要拉她去卫生院核实,她让袁文海赶紧想办法,袁文海肯定不想实情败落,他提前找到了卫生院的院长和医生,告诉他们保密这件事情,条件是在社办企业安排他们两名家属,所以,在被冒名的女子拉着妇女主任来卫生院的时候,他们都做了否定的回答,韩****告诉他们,如果医生能够出面指证,妇女主任冒名做流产的事情,安排家属的事情,他可以不予追究。
到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份上,他们当然要站在韩****这边。
于是,一场博弈又开始了,袁文海被韩****叫到了办公室,他告诉袁文海,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他希望袁文海自己交代问题,袁文海不知道韩****掌握了他和妇女主任的事,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韩****可没那么大的耐性,他把坐在里屋,准备指证的医生叫了出来,袁文海见了医生,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但他只承认,是妇女主任托他办的事,至于妇女主任做流产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韩****是谁呀,他要干掉袁文海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以他对袁文海的了解,提了裤子不认账,他早就防备着他的这招,在之前,他已经做通了妇女主任的工作,此时,妇女主任也在里屋等待着作证,当妇女主任出现在袁文海面前的时候,袁文海不光是瘪了,还傻了,他只得交代了,他和妇女主任通奸的事情。
另两个工作人员也没闲着,他们通过走访调查,包括两个民兵的供词,都指向袁文海,什么威逼利诱,屈打成招,官报私仇等等,在加上与妇女主任的通奸,随便拿出任何一条罪状,都够袁文海吃不了,兜着走的。
韩****把袁文海的材料,整理完毕后,上报到县里的领导。
很快,任命就下来了,罢免袁文海公社革委会主任职务,任命韩****为公社革委会主任,上任那天,韩****特意换了一身新的国防绿,在进入袁文海的原办公室的时候,袁文海对韩****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记住,在这场斗争中,你我都笑不到最后。”